◎与父书（外一首）

当你低头，越来越像一座被掏空的矿山

安静而又内敛。旷日持久的开采

并未给予我们真正的欢喜

为了迎接坍塌，你曾脱去过豹纹、颚骨

甚至心中闪亮动人的鳞片

这微妙的边界，从未变得如此模糊与脆弱

我们常常对坐良久，却又无话可说

而柔软的利爪，稍有碰触

便如电击般，猛然弹射回各自的疆域

还有什么比每个清晨疲倦的对镜剃须更为可耻

我们终究只是一代又一代孤独的掩体

多年后，我才知道

——父亲正不动声色的一寸寸埋入我的体内

◎夏日书

每逢盛夏，我所寄居的南方小镇

必有成吨的蝉鸣从香樟树上汹涌而来

那么多青涩的言语，难以翻译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这份隔阂保留脱壳的权利

但我这虚胖的身体仍可蓄气，养鱼

在爱恨交加的垂柳与湖水间修筑堤坝

还有什么是无法阻拦的？落日，猛虎，太史公

写作的耻辱时刻告诫我们——必须脱掉那些

因赞美而吹奏出的一件件泡沫的衣裳

浓睡间，时常在雨点暴力的敲打中醒来

瞥见自己深陷于炙热的孤岛，复又沉沉睡去

独孤长沙，原名刘阳，1991年生于湖南衡阳。作品散见《星星》《西部》《诗建设》《诗江南》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