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红霞白似雪
文/蒋集政
在抖音里看到湖南省农科院梅园里梅花绽放的视频,正是春节假期,爱人就情不自禁地想去观赏。正月初三中餐后,天空还下着小雨,爱人便迫不及待地催促我们出发,说在绵绵春雨中赏梅,不失一种另类的浪漫,我和儿子只好随了她的小女儿心性。
梅属蔷薇科木本植物,形态多样,通常为小乔木,原产地是中国中南部至印度支那北部,主要生长在温带生物群落中。梅树皮浅灰色或带绿色,叶片卵形或椭圆形,叶边常具小锐锯齿,灰绿色。梅花先于梅叶生长,单生或有时两朵同生于一芽内,花片似瓣,花蕊似须。
冬季里的花朵,最应景最艳丽的应属梅花了。梅花多在冬末春初绽放,香味浓,花色丰富,从白色至粉红至艳红,花萼多变,有红褐、绿色或绿紫色。北宋诗人王安石就曾作《梅花》五言绝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描写梅花不惧严寒,傲然独放,胜似白雪,暗香沁人。湖南省农科院梅园里自然不是“墙角数枝梅”,而是“满园梅色关不住”,刚近梅园,便见围墙内一株株的梅树梅花满枝头,凛冽的寒风里便有清新的梅香扑鼻而来。不由想起唐代黄櫱禅师的《上堂开示颂》来:“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梅是中国特有的传统花果,已有3000多年应用历史。《书经》云:“若作和羹,尔唯盐梅。”表明梅子在古代已被用作调味品。1975年考古人员在安阳殷墟商代铜鼎中发现梅核,说明早在3200年前梅已用作食品。《礼记·内则》载:“桃诸梅诸卵盐。”《诗经·国风·召南》云:“摽有梅,其实七兮!”《秦风·终南》《陈风·墓门》《曹风·鸬鸠》等诗篇中,也都提到梅在祭祀、烹调和馈赠中的重要地位。
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梅以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与兰、竹、菊并列为“四君子”,与松、竹并称为“岁寒三友”。梅花名列中国十大名花之首,严寒时节,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深受人们喜爱,更是古代文人墨客吟咏的对象。宋代诗人卢梅坡就曾作《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观赏梅花的兴起,大致始自汉初。西汉末年扬雄作《蜀都赋》云:“被以樱、梅,树以木兰。”可见2000年前,梅已作为园林树种了。隋唐至五代,艺梅渐盛。隋唐时,浙江天台山国清寺主章安大师曾于寺前手植梅树。唐代名臣宋璟作《梅花赋》有“独步早春,自全其天”等语。唐代诗人张谓更有《早梅》诗:“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宋代是中国古代艺梅兴盛时期,艺梅技艺大有提高,花色品种显著增多。南宋范成大著《梅谱》,是中国也是全世界第一部艺梅专著,还有周叙的《洛阳花木记》、张磁的《梅品》、宋伯仁的《榜花喜神谱》等,都是有关梅花欣赏与诗画专著。而咏梅诗词更是多不胜数。
元代亦有许多有名咏梅诗,如赵孟頫、杨维桢、谢宗可、僧明本等,有个爱梅、咏梅、画梅成癖的王冕,在九里山植梅千株,其《墨梅》诗、画皆远近闻名,至今常常被人吟诵:“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湖南省攸县县城,古称“梅城”,元代攸县人冯子振著有《梅花百咏》,为后世称道,被收入清代《四库全书》。
明代梅花的栽培达到繁荣昌盛的高度,艺梅规模与水平续有进展,品种不断增多。明王象晋的《群芳谱》,记载梅花品种分成白梅、红梅、异品三大类19个品种。还有刘世儒的《梅谱》、汪怠孝的《梅史》,皆记梅花,资料甚丰。我曾造访过的云南省开远市,明代开远籍状元杨慎与进士王廷表曾分别以七律、五律诗各自吟成100首梅花诗,成就古今诗坛绝无仅有的《双百梅花诗》。
清代,苏州、南京、杭州、成都等地均以植梅成林而闻名,龚自珍的《病梅馆记》云:“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陈昊子的《花镇》,记有梅花品种21个。当时咏梅的书、文、画争相出世,“扬州八怪”中,金农、李方膺等都为世人知晓的咏梅、画梅名家。
位于芙蓉区东湖之畔的北里丰鱼庄就是湖南省农科院梅园出入口。说起东湖,我并不陌生,二十一世纪初,长沙市委、市政府组织“万名干部下基层”活动,市政府研究室曾联点芙蓉区东湖街道东湖村,自此与东湖结缘,多次到访东湖,时任东湖街道党工委书记唐宇平、尹卫东都曾邀请我调研考察。东湖街道地处浏阳河畔,因境内有东湖村和东湖渔场而得名。2014年12月,市政府研究室在此主办“浏阳河九道湾”发展问计问策研讨会。
不由想起曾经游览过的武汉东湖梅园。东湖梅园为中国四大梅园之一,不仅长沙东湖与武汉东湖不可相提并论,长沙东湖之畔的梅园无论规模、品种、名气,与“问君赏梅何处去,东湖梅花观为止”的武汉东湖之畔的梅园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让我意外和感慨的是,位居洞庭湖南北的两座省会城市,同在东湖之滨建有永州梅园,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使然?
农科院梅园建有水泥路面的观光步道,沿步道而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株绽放的红梅,满树满枝的梅花红彤彤灿若红霞。“红梅”是中国最早出现的梅花品种之一,《西京杂记》载:“汉初修上林苑,远方各献名果异树,有朱梅,姻脂梅。”《全唐诗话》载:“蜀州郡阁有红梅数株。”
细雨纷飞,寒风冷冽,我与儿子只在观光步道上拍摄那绽放的梅花,爱人却顺着斜坡“近距离”观赏拍摄,甚至还凑近梅树嗅那花香。娇艳的梅花与梅树下的爱人相互映照,人衬花美,花映人娇,此情此景,不由想起2003年6月陪同谭仲池赴郑州参加第二届中部地区博览会间歇,游览黄河炎黄文化园。游览结束时,文化园管理处负责人请谭仲池为文化园题词,他欣然应允,并主动提出为陪同讲解的小周姑娘题写一帧,得知小周名“艳梅”,随即写下“艳源雅致,梅若冰清”。
其实,追求雨中赏梅“浪漫”的,远不止爱人及我们,走进梅园不过百十米,已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赏梅后往出入口回返了,在我们前面不远就有一对中年男女撑着雨伞停停走走,对着盛开的梅树不时拍摄。
梅园里绽放的梅花其实是少数,更多的梅树都在含苞待放,已经盛开的梅花,除了粉红、艳红的红梅,更多的是白梅。一些路段,路的这边是绽放的红梅,路的那边是盛开的白梅,红白相对,相映成趣。那些晶莹若雪的白梅,如宋代吕本中在《踏莎行》中所说:“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令人新奇的是,红梅的花朵大多还傲立枝头,白梅的花瓣却有许多掉落在地面了,不知是白梅更先开放,还是红梅更经风雨?一片片白色的花瓣洒落树下,星星点点,正如五代李煜在《清平乐·别来春半》中所言:“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想着它们不久后将融入泥土,不由忆起宋代陆游《卜算子・咏梅》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词句,又想起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来……
其实城里许多公园都有梅花,比如烈士公园年嘉湖畔的梅林,洋湖湿地公园白鹭塔下的梅廊,沙湾公园中的梅丛,家门口望月公园也有数十株梅树。突然想起橘子洲公园中的梅园,二十一世纪初,长沙市委、市政府对橘子洲公园进行提质改造时,在洲上规划建设了竹园、桃园、桂园、梅园。再远些,星沙松雅湖公园的梅林,北山植物园中的梅园等。望月公园中的梅树自不在说,趁春节假期,又游览了橘子洲公园的梅园和洋湖湿地公园的梅廊。
天公作美,春节假期后几天风和日丽。沐浴和煦春风,身披明媚春光,漫步在梅园里,徜徉在梅廊下,真正体会到一代伟人毛泽东《卜算子·咏梅》的情景:“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文中图片皆为作者提供)
蒋集政,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来源:红网
作者:蒋集政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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