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爸爸
文/赵元元
小时候的那一声爸爸,是浓浓的依赖。
妈妈是外地人,没调过来时大部分时间不在家,爸爸要带着我和姐姐,早上起床,不会梳头发的爸爸会把我俩头发分成两撮,好像盘螺丝一样扭起来,然后用几根橡皮筋固定,这显然是捆不稳的,所以我俩读书回来之后,头发一般都散了,加上玩闹,就像两只小花猫,爸爸见了笑着叹口气,给我们抹把脸,招呼我们吃饭。小时候的记忆中,爸爸很少打骂我们,就算闯了天大的祸,只要我俩爬到床上,就算明知道我俩在装睡,也绝不再叫醒我们数落,所以小时候做了错事,就躲在窗外看爸爸在不在家,要是不在,就迅速洗漱,然后爬到床上睡觉就“安全”了。
儿时的我极其顽劣,爬树捣鸟窝、打乒乓球到很晚不回家吃饭、在学校玩“跳马”摔断手这种事情经常发生,爸爸也由着我的性子,很少来管。只是有一次正午我和小伙伴跑到金子岭摘毛栗,毛栗没摘到,毛气倒沾了一身,回家就长了一脸的红疹子,爸爸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医院时,少见的发了脾气,数落了一路,说变成麻子脸看以后怎么嫁人,没人要。年幼的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嫁人,但看得出爸爸的焦灼和担忧,急得哇哇直哭,后来也不出去疯玩了。
长大后的那一声爸爸,是深深的眷恋。
爸爸书法写得很好,自然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所以姐姐小时候被爸爸严格要求,每天必须完成一定的习字量,但姐姐习字没有多大长进,倒把手练得有点变形。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爸爸对我是放养式教育,我在书法学习上天赋尚行,小学到高中,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只要比赛就是第一,但爸爸也只是有时叫我到他书房去,看看他写字,问我有什么喜欢看的书可以自己看,从不给我下什么任务,也许爸爸是从姐姐的教训中领会到干什么都必须要自己感兴趣,对我采取了引导式教育。
儿时习书时断时续,因为学业、工作的羁绊,我一直未能潜心写字,但爸爸每日6点多就起床笔耕不辍的勤奋,在爸爸书房谈笑风生大儒们的风姿,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孩子读高中后稍微有点空闲时间,我便往爸爸那里跑,开始研究书法,爸爸也许明白“盖君子之不亲教其子也”,只是要我自己去翻书解决学书的疑惑,很少亲自灌输我理念,后来还干脆给我推荐了一个他觉得水平很好的老师线下班,让我去学习。儿时的耳濡目染,加上老师的教诲,我进步很快,仅一年时间,就入了省展,两年时间就加入了省书法家协会。收到省书协会员证时,爸爸很高兴,特意找出他的省书协会员证,和我的比较看有什么不同,虽然心里很高兴,但爸爸还是很正式地告诫我,不要骄傲,加入省书协是运气,要认真学习,运气是一阵子,但实力才能走得更远,本来我还沾沾自喜,听爸爸这么讲,又收起浮躁的心态,老老实实去写字。也是那一阵子,爸爸把他收藏的宣纸,很多年的《中国书法》一股脑全给了我,从爸爸学生的口中,我后来才得知,爸爸有多希望我习书,多希望他收藏的东西能有人继承。
初生牛犊不怕虎,学书法仅三年的我兴致勃勃参加了全国楹联展,可想而知落榜了,那阵子我很有点“省书协会员可以了,中书协会员太难了”的颓废,爸爸见我很久没有写字,笑我天赋有一点,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干劲就想上国展,那别人每天练10个小时以上的怎么想,学什么都没有巧,1%的天赋+99%的汗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爸爸的话如雷贯耳,让我重拾起笔,是的,追逐梦想如果这么容易成功,那这世界上在一个领域做到极致的人为什么寥寥无几?
爸爸对我的书法学业要求很严,对我的工作也很关心,有时我遇到工作的烦恼,他总是耐心倾听,并给出自己的建议。在人际交往中,我很欣赏爸爸的大度,也受到他的影响,为人也很豁达,爸爸总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我凡事站在他人的角度多想想,也鼓励我去尝试各种可能。记得第一次要到大会场对几百人进行廉政宣讲,头天晚上我很紧张,特意到爸爸那里开玩笑告诉他好紧张,爸爸也没多讲什么,只是问准备好了吗?我点点头,他说准备好了就不怕,你在台上照着准备地讲,实在讲错了或忘记了不要表现出来,继续往下讲,台下的都不知道你忘记了。我忍俊不住笑了,想想真的是,也不怕了,以后每逢公开讲话场所,想起爸爸的话,我都觉得很轻松,慢慢也克服了自己的怯场。
之后我渐渐成长,爸爸日渐变老。我懂的知识越来越多,他的思维也愈发迟钝。终于,我们的角色互换了,爸爸有时看着我写字,会感慨年轻时没有老师教诲,有些坏习惯总改不过来。爸爸也会和我说他人际关系中的烦恼,我会帮他分析,给出我的建议。但每次陪他片刻,我就犯困了,打着哈欠,爸爸心疼我,总要我快回家休息,现在想想,我倒真是,爸爸要我走,我就走了,其实爸爸是寂寞的,我应该多陪陪他。
那一声爸爸,从儿时叫到了成年,我希望一直叫下去,有了这声爸爸,我觉得无形中多了很多依赖和眷恋,也多了很多依靠和底气。
来源:红网
作者:赵元元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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