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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评|袁硕望:大湖深处的乡愁——读彭润琪散文诗集《洞庭之南》

来源:湖南文联 作者:袁硕望 编辑:施文 2024-11-15 09:4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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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深处的乡愁

——读彭润琪散文诗集《洞庭之南》

文丨袁硕望

作为2023年湖南省定点深入生活支持项目,彭润琪的散文诗集《洞庭之南》今年8月正式由天津出版传媒集团百花文艺出版社公开出版,该书分为“洞庭渔火”“水乡印象”“洲垸物语”“云梦方舟”“田野牧歌”“湖泽四季”六个章节。

彭润琪以南洞庭湖地理中心和人文荟萃之地的沅江为创作原乡,洞庭湖成了她诗歌的母体,没有与母体割断脐带的诗歌展现出人类歌唱的本能,与万物共生共情,充溢着忧患意识、悲悯意识、批判意识和承担意识,带有更多的在场感、参与感、使命感、审美性、思想性和时代性。她的散文诗是抵临乡愁的倾诉、抵近生命的书写、抵达灵魂的歌吟。在她的笔下,诗歌不仅仅是情感的抒发,更是对时代的回应和对生命的担当,使命感促使她用文字去触摸生活的温度,去感悟人性的光辉,去探寻生命的意义,去体悟大湖深处的乡愁。

和谐共生,抵近生命的书写

彭润琪娴熟地掌握了散文诗的各种创作技巧和艺术手法,游刃有余地在文字的海洋中穿梭。在她的诗歌里,人和物的感情是相通的,她巧妙地运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使得诗句更加生动形象、富有感染力和生命力。她在诗中为洞庭湖的各种事物单独列传,并写意般赋予它们新的生命和灵魂。大湖与溪流,诗歌与万物在她的散文诗里相生相融,建立了一种人与自然所有生命和谐共生的新秩序。

“他是渔夫,却被鱼钓了一辈子”(《渔》)“我多少次绕道经过这里,把自己站成一只鱼鹰,逡行在塘埂上。”(《东湖渔场》)这些语言富有深刻的人生哲理,让物象互换,物我共融,耐人寻味。九臂樟、风车、镰刀、篱笆墙等意象,无一不在彭润琪的笔下生花。她凭借着一双慧眼让普通的物件也能充满诗意。

彭润琪在创作中,没有割裂诗歌与时代的血缘关系。在《洞庭之南》中,她以散文诗的形式表达了对生态环境的关切与忧虑,以及对未来可持续发展的美好愿景。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洞庭湖的生态之美,揭示生态破坏背景下人与自然彼此伤害的严峻现实,呼吁人们珍惜自然、保护生态,共同守护这片美丽的家园。“人们总会在一尾鱼的行踪里,安插宿命”“曾经的繁衍生息之地,早已成了无声的猎杀场”(《鱼围子》)诗中充溢着忧患、悲悯和批判。“我们亲尝百草,也医治不了一条河流的忧伤。”(《以河流的名义》)诗歌承载着生命的悲苦和疼痛,这是危机深处发出的呼叫,是人类责任的呐喊,是抵近生命的书写,是诗人时代的担当。

精神共鸣,抵达灵魂的歌吟

散文诗人周庆荣强调,散文诗要“走出对事物影像的过度描摹和轻易抒情,以思想和本质的发现进行诗意的呈现”。彭润琪的文字充满了对思想本质的发现、对事物诗意的呈现。她的散文诗很纯粹、干净、有硬度,如同思想的豆子竞相跳跃,生动形象,充满内在的温柔。彭润琪的散文诗是有灵魂的,思想性与艺术性俱佳,既有血与肉,又有骨与魂,让人产生精神的共鸣,较好地实现了散文诗“审美”与“审智”的统一。

“我们把自己种到水里,像一尾鱼一样自由地穿行。”毫无诗意的捕鱼工具,在她的文字里却灵魂复活,诗意盎然。“一条鱼,游了几千年,也没有游出洞庭湖。//一条鱼,喝足了八百里的湖水,也没能激起一点浪花”(《洞庭银鱼》)游不出洞庭湖,激不起一点浪花,变不成一尾鱼,这是银鱼的宿命。但银鱼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初心,寻找光,过滤杂质,敲响天堂之门,活得比谁都通透。

“如果扬不起高傲的头,就翘起一张无言的嘴”“每一次风吹草动,总是以最迅疾的方式潜伏。”(《刁子鱼》)这些诗意的语言写出了刁子鱼的气质、骨骼和灵魂,这种硬气,很多人都没有。“刁,就是它的秉性。”“改变不了命运,就不屈就自己的生命/至死也做回了自己?”不自由,毋宁死;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宁愿歌而死,不愿默而生,刁子鱼的品格似乎与魏晋文人的风骨遥相呼应。

人物共情,抵临乡愁的倾诉

大概是使命感和责任感的驱动,彭润琪总能通过生命的脐带与母体洞庭湖共生共情,和古今人物、天地万物进行心灵的对话。益阳作为彭润琪的创作原乡,洞庭之南的一草一木、一桥一石、一诗一文无不与之共情,乡愁绵绵,文脉悠悠,为她的创作提供了丰饶的温床。

《洞庭之南》以洞庭湖为核心,将洞庭湖畔的渔耕生活、水乡风情细腻地刻画出来,将那些日常生活中充满诗意的场景一一呈现。如晨曦中的渔舟唱晚、夕阳下的波光粼粼、夜幕中的灯火阑珊,每一幅画面都充满了生活的温度与诗意的美感。鱼塘、渔船、丝网、下水裤,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在彭润琪的笔下变得活灵活现、生动形象。石拱桥、排灌站、古渡口、轮船码头,这些干瘪枯涩的名词被它赋予生命,生发出一茬一茬的诗意。是乡愁让彭润琪的诗注入了情感,注入了生命,注入了灵魂。

“鱼越来越多,鱼塘越来越浅,父亲开始嫌它不够装下他全部的父爱。”“我的眼睛翻过塘埂,越过田野,却怎么也翻不过母亲煮熟的那一勺鱼香。”(《鱼塘》)字里行间,荡漾着爱,溢满了情,散发出浓浓的乡愁。“我才知道,那些带着水渍的鱼籇,为什么总会挂在那儿?原来,在父亲的眼里,它早已如灯笼般,点燃了母亲的灶口。”(《鱼籇》)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和亲情在生活的细节里熠熠生辉,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生动,极具张力。“我居然看到了父亲卷起裤管站在水中,濯洗腿上的淤泥,与你保持同一个姿势。”(《白沙大桥》)诗人注入一座桥以精神和情感,它因此生动、伟岸起来,桥的奉献也因此被看见。

《石拱桥》中“磕碰的声音穿透桥洞,穿过一段久远的时光,磕痛了爷爷的肩膀,也磕痛了我的记忆”故乡人事,家的记忆,磕碰的通感,疼痛的传递,是如此的熟悉;“父亲攀上桥顶的水闸,把身子扳成了一面钟,顺时针,是春。逆时针,是秋”岁月的峥嵘和沧桑,父亲的责任和担当,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站在桥头凝望,一条河就这样牢牢地把它拴在了故乡”浅浅的文字,浓浓的乡情,幽幽的故事,漫漫的人生,浸泡了稠稠的乡愁。

以洞庭湖为创作精神原乡的作家和诗人还有很多,有乘着《红帆船》走出洞庭湖的刘恪,有以散文集《大湖消息》荣获鲁迅文学奖的沈念,有围绕“守护一江碧水”主题撰写系列中篇小说的周钟声,有写洞庭湖垦荒传奇长篇小说《白吟浪》的曹旦昇,有以诗歌驰骋大江大湖岳阳楼的李冈……而专以散文诗写洞庭湖生态文学的,以我有限之阅读,便只有彭润琪了。她那过硬的修辞能力,柔软的感受力,辽阔的想象力,磅礴的艺术张力和原汁原味的语言,散发出原发性的思想火焰和发现性的理性光芒,饱含智性、悲悯、包容和良善以及对生命的敬畏和深度理解,而这正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我期待,彭润琪坚持以女性的视角来观察、体验和思考,继续用散文诗对泛洞庭湖区域的生活、生命和生态进行直入灵魂的书写。

来源:湖南文联

作者:袁硕望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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