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除

——张家界天门山悬崖绝壁上一名高空清洁工的自白

作者丨于成

云霞的调色盘，漏下一滴墨，化成一个我

一遍遍重复着运笔动作：我的流淌与经过

恰恰是为了确保除了树影山色

不留下别的什么

身为张家界天门山景区高空清洁工的我

潜伏在依山岩斜坡而生的灌木丛

我将自己命悬一绳

只为了将张家界

这幅巨大的天然水墨画

上星星点点的人造瑕疵一一修除

时不时，松动的滚石来了兴致

不打招呼便兴奋地迎头下落

非要跟我玩上一轮

全天下最惊心动魄的捉迷藏

幸好，从没让它准确找到过

那个让崖壁上再不起眼的垃圾都无法闪躲的我

常年耕耘在这近乎与水平面垂直的土壤

我早已出让自己

作为一名瞰客的资格

自然顾不上采摘与收获

任何看客仰望目光里的赞叹与惊愕

偶尔被他们的相机或手机镜头“误食”

贸然闯入照片里的我

会否已经被你用修图软件轻松修除？

简单、重复如我替悬崖绝壁修除污秽的日常……

其实，攀着绳子重回地面的我

——已主动将自己修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