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磨砺成锋利的刃(组诗)
时间带我逃避,却被风堵在季节的关口 ——题记
◎秋叶
翻飞季节,至最后的边口
再无翻身的余地
秋与冬的拉锯战,把时光
磨砺成锋利的刃
翻过去,削成碎片
落下,化土成泥
你捂住断线的温暖
凝固成霜,从叶尖滑落
每一声滴哒,铺展活着的信息
如高空坠落,敲打大地的心跳
◎23楼
从大地爬上23楼
高于天际,但我仍在屋檐下
不敢僭越
放眼23楼,一幢幢楼房相互模拟
亿亿万吨级抄袭的模样
拼接一座座城
甚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
这个方程式结构
成为我视力的一个个点
我看世界,或者读天下文章
读懂一句,便解剖出23楼墙体的砖
是怎样被复制一个世界
◎阳台
巴掌大的阳台
一张巴掌大的桌
留我巴掌大的空间
我翻开书页
将天空和云朵放了
将描写的花草树木放出
将熟透的翅膀们都放出
腾空了一切
我把自己安置进去
发育身体的尺寸
不能超越巴掌大的面积
◎泡制
微风中,树冠擦拭着低下来的黄昏
天空,越擦越黑
叽喳的归巢鸟
啄食光亮的碎屑,喂养鸣叫的早晨
我在稠密的树冠下
钻出天空的深井
双眼舀起漏光余辉
泡制一壶黑茶
与黑夜对饮至天明
◎晚秋晚
半夜醒着,失眠将夜色织得很厚
辽阔天际里那些星辰
是温暖遗留给晚秋的灯
点亮落叶飘飘,夜露滴滴
却点不亮我的清晰
晨风盛开一团雾
我看见遥远,你在缥缈
我用那团雾,将你环绕
继续让星星,将黑夜与黎明
钉得更深
◎覆盖
天空覆盖了归巢鸟的喳喳声
鸟声覆盖了树冠
树冠覆盖了我
我的目光,却覆盖了天空
天色越暗,那抹云越红
◎走吧
灌木丛的缝隙
漏出把自己遗忘的身影
那些粘着蝴蝶翅的记忆
还在蝙蝠黑色的眼睛里冲锋
走吧,最后一杯醉酒
把秋夜的树枝浇成一团山
苍苍茫茫,又朦胧迷糊
那是夜里疼痛的包块,压榨
黯淡而厚重的云团。走吧
每一次喘息
都与秋雨挤在一起,打湿你的行程
走吧,快些
随梦境的幻彩消失
走吧,陪你步行的蚂蚁
凌乱的足迹,也许就如此
压弯一场排列整齐的迁徙
走吧,潮湿的鸟鸣,在鸟窝的林间旋转
一生的归期也会被转晕
我的目光,被夜色打成了死结
解也不开,化也不开
旋转,不是活着的标志
走吧,我随含混不清与模糊同去
清晰是边界,模糊也是边界
边界,站立在阴阳咫尺间
阴界,没有停顿与哭嚎
阳界,不见盛满急行与喧腾
也不见快与慢
只看见自己的影子
在浓淡里与穿梭并行
背影,为所有轮廓送行
◎时间,天空的镜子
时间,是天空的镜子
倒映星汉的分分离离
与尘世的阴晴圆缺
天空,跌入时间
星星遥远的眨眼
是挂在裂口盛开花的嘴型
时间与天空,黑洞与黑洞
重叠、裂开,彼此打开彼此
似爱恨情仇
这一切,落入人间
实景又是幻影
仿佛遥遥相望的含情脉脉
又似一场奔向粉身碎骨的碰撞
化蝶飞出坟莹
故事美丽,却已成尘
◎眼睛的方向
窗,把太阳关了
却点燃一轮月亮
而月亮不认识我
它走它的。太阳
好像认识我
却把我让给月光
残留我一双迷茫的眼睛
将夜空盯成一对星星
◎梦见
我梦见自己死了
一袭黑衣等待什么
耳边低泣声
啧啧声,呵呵声
还有嘿嘿声
亦有音乐锣鼓声
像我曾经的人间
◎等待
没有太阳的夏天
摆出秋季的山河
横七竖八,就像等待一场盛宴
或等待一个尊贵的客人
或等待一个伟人的诞生
直到烈日露头
鸟叫稀疏,蝉声乱鸣
山河故人依旧
等,还是等得流汗
◎熟透了
暑热,将天空包裹得密不透风
熟透的闷热
在湿漉漉的云层
似红得发紫的浓疮
表情憋成窘迫的样子
空气里,一线风
或者一针阳光
轻轻摆动,均刺破
那浓疮,便似一场暴雨
喷薄而出
一阵雷鸣电闪
闷热包裹着的应该井喷式的雨滴
却像一个喷嚏,在人们干涸的心田
洒下粒粒省略号
人们生活继续
天空时热时凉继续
就像大暑之尾立秋之首
亦如恋爱之初婚姻之后
习惯,成为必然
◎小心翼翼的问好
击退无数次冲锋
我打坏了两把高压水枪
停火间隙,又集结在那里
黑黄相间的蠕动
像阴间与阳世的缝隙
我再一次与其肉搏
戴着防护罩,直捣老巢
一觉醒来,又重重叠叠
我同时点三盘蚊香
香烟升腾,一缕缕穿越黄黑相间的蠕动
似夏风吹出凉快的惬意
那几乎是对我的嘲笑
在射杀与反扑间
马蜂仍在我屋檐下筑起自己的窝
我去阳台,小心翼翼
怕它们反扑。它们出行也小心翼翼
我水枪的扫射,如微信的早安
成为小心翼翼的问好
黎勇,笔名黎二愣、黎冠辰,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内江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其散文诗集《巴蜀风散板》填补了巴蜀民风民俗诗歌题材的空白;由央视、新华社等中央级媒体推出的视频朗诵诗《脊梁》《来,我背你》和《等待天明》故事及音乐作品等,曾成为网络热搜。
来源:红网
作者:黎勇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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