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1/摄

资兴诗梦（五章）

文/汤松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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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江的雾

蠕动着，蠕动着，小东江的雾，气定神闲，如苏醒的言辞，飘弋在资兴的门槛里。

思绪在高处行走，牵挂在江底扎桩。山雀子由远而近的乡音，以雾的清新和柔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是的，我已经回到了故乡。一片池塘，几棵杨柳，已从村口的方向，向我奔腾而来。

脚步，顿时缓慢下来了。时间，也在雾的邀约下缓慢下来。望着冒着炊烟的老木屋，我不敢喊出声来，只听见自己的胸口咚咚咚地敲着鼓。这也许就是古诗里描绘的“近乡情怯”的那种感觉吧。

哦，那薄如蝉翼、轻如棉花的爱，就在眼前，它们紧贴着我诗歌般脆弱、单薄的身体，紧贴着我即将从眼眶里崩出的泪花。

当我走近老木屋前篱笆的瞬间，柴门半掩，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一股久违的温暖气息，让我一下子就悟觉到了生命与乡土的厚重。

泛舟东江湖

如鼓的东江湖，在九月擂响流淌的秋色。

别后相逢，渔歌缠身的东江人，为我，为一个归来的游子，酝酿着一场水的盛宴。

东江湖的水，这南方经典的丝绸，即使在空阔干燥的九月，也能保持一种雾状的，耐人寻味的潮湿情感。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乐于构筑自己理想的国度和爱人，乐于构筑蜻蜓贴着水面双双飞行的样子，乐于构筑诗歌迷恋的远方，聚集着今生降临的幸福和快乐。我知道，我在这湖水的牵引下，已不能再对你写下未知的约定，因为任何的等待，都会比光阴更催人老。

东江湖，是一面绿色的镜子。

我爱这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我以诗人的身份尽情泛舟，以歌者漂泊的优雅兴致，敬重资兴衣袂飘香的秋天。而橹声摇醒的水草，是信使，也是调皮的顽童，它们，一定会在阳光潜伏的江底，反复任性地，挥动我落花满肩的前生和来世。

游兜率灵岩

我以为，钟乳石相互倾诉的声音，就是时间相爱的滴答声。

我以为，在光线阴暗处耸立的岩石，就是你等待我千年后前来认领的前身。

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和疼痛，早已被压在灵岩坚韧不移的底部，那些重生的幸福，也许就来自这深渊细小的歌吟。

锁在深秋里的兜率灵岩，我是带着虔诚来拜谒你的，不探寻你亿万年前显赫的身世，只为今夜，看你如何挑着月亮，在烟雾弥漫的东江湖，豪气洒下，只属于资兴的白花花的银子。

想不起是谁说的了，大意是有爱，就有了一切。

我尝试着爱，并把爱寄予这青山绿水之间。而此时，我多想牵着你的小手，在母语的交谈中，愉悦而从容地从黑发走到白首。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多少年以后，我会骄傲地告诉属于我们的孩子，那些值得怀念的日子，都是被爱的目光镀过金的。

今夜，当兜率灵岩下静谧的水面轻盈地升起一泓令人设法打捞的温柔时，大方爽快的资兴人告诉我，这银子，你都可以尽兴取走，他们只需要情到深处的诗歌换取。

我觉得，我想换取的银子，就是心里渴望已久的纯洁的爱。

汤市炎帝温泉

与炎帝交谈之前，我就沿他的身影，先沐浴了一回温泉。

温泉，尽管是我喜欢的意象，但这一笔一画都透着灵气的泪腺，令沦为游子的我，心潮起伏，泪流满面，也耗尽了我所有思乡的力气。

其实，就在我斜躺在温泉怀里的瞬间，我已把我自己的灵魂白描在一首返乡的诗里了。而我的心，也早已随着这首诗的节奏，抵达故乡左右顾盼的枝头。故乡，你可知道，在无数个虚构的太阳与月亮之间，我为你珍藏着无数个被泪水浸得透湿的夜晚？那些温泉一样溢出来的泪水，漫过了心灵和肉体，也漫过了伤疤垒起的沟沟坎坎，在明处或暗处，在别人无法感知的时间里，为你悄悄发芽、拔节。

此时，我不想大声说话，也不想低声倾诉。

静默，就是我最为深刻的表达。

我相信，一个人对生活偶尔的妥协的行为，决不是危险的越轨。而曾经的选择离开，也决不是背叛。

在资兴，在汤溪镇，尽管于温泉触之即痛的乡愁里被一遍遍淹没。但我惬意的心底，已升起了一股股前所未有的爱情般的荣耀。

狗脑贡茶

在资兴，有资格与天比划的，只有狗脑贡茶。

狗脑山，我没有时间攀爬。

狗脑茶，我却有机缘享受。

狗脑山有了飞翔的翅膀，狗脑茶就是它疯长的羽毛。山里人咬住光阴不放哦，那贡天贡地贡人的狗脑山，擦亮了村庄的眼睛，激活了水乡的心肺。从此，与狗脑茶有关的梦，在灵秀的山水间壮阔奔放。

茶，明心智。

茶，也浸心魂。

在资兴，有资格与天比划的，只有狗脑贡茶。

贡，为心生。

贡，服天下。

汤松波，湖南新宁人。当代诗人，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广西音乐家协会副主席。首批广西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

著有诗文集《东方星座》《大风吹过故乡》和音乐专辑《触摸时光》等专著10部。诗歌作品入选《中国诗歌排行榜》《中国年度散文诗精选》《广西多民族文学经典》《21世纪诗歌排行榜》等各种选本、高等艺术院校音乐教材及中央电视台文化部春节晚会。获《十月》诗歌奖、《飞天》十年文学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广西“五个一工程奖”、共青团中央“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曲艺牡丹奖提名等奖项。音乐作品《起航》入选中央文明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展播歌曲，《蝴蝶飞》上演国家大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