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宇宙中的“她力量”
——读平溪慧子诗集《纷繁的江湖》
文丨夏惠慧 张建安
暌违九年,平溪慧子的第三部诗集《纷繁的江湖》出版。这部新作一如既往的风格多变、向度多维,不刻意取悦,也不预设主题,只以“江湖”为背景,收录的115首诗作“辐射生活、社会、职场以及人、物、景、情感”。她的诗既灵动又质朴,饱含女性特有的温婉和细腻,同时兼具诗人的睿智与明晰,其中的神来之笔仿佛在浩瀚宇宙中凝聚起一股不可忽视的“她力量”。
这股力量柔如水,也韧如水
平溪慧子在《纷繁的江湖》后记中坦言,之所以将诗集冠以“江湖”二字,是因为她“一直被江湖所哺育”。出生于湖南省邵阳市,在洞口县平溪江边长大的她,以家乡的溪水为自己的文学生命命名。她说自己是平溪江水中死里逃生的女子,迁居长沙后又常住梅溪湖畔,“对水更是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是我们看到她诗中以各种形态出现的“水”诠释了一种可柔可韧的“她力量”。
例如《旧物》一诗,平溪慧子从博物馆中陈列的旧时代“衣衫”展开联想,想象这个旧物的旧主是“曾被那个时代休过”“被蹂躏”的女性,她的骨头“早已出逃”,她“爱过的彩瓶釉罐、竹筒与凤钗”“一并陈列在灯光之下”,然而“隔着一扇玻璃和几百个年头”,我们只能喟叹当年“一江驿动的春水”错乱地扰动了她的命运,春水东流、去而不返,物依旧,人空瘦。在现实和想象的交错中,一江春水成为沟通古今、画龙点睛的关键意向。
平溪慧子诗中的“水”以各种形态出现——静态的、动态的,“活着”的、“死去”的;她笔下的“水”时而微波柔情,时而汹涌坚韧,这种蕴含于“水”中的力量仿佛是女性与生俱来的“柔”和“韧”的统一。
这股力量轻如风,也强如风
风是无形的,但它能吹皱水面、压弯树枝、卷起落叶;风是无色的,但它能吹绿杨柳、吹红枫叶、吹黄麦田;风是无味的,但它能带来青草芬芳、传播花香阵阵、送来果蔬沁甜……平溪慧子笔下的风,既甘愿隐于幕后当辅助,也可以正面出击做先锋。
在《忆旧》一诗中,“北风并没有放过一朵自抑的杏花/野蛮地将它在深春里打开”,这里的“风”是野蛮霸道、极具原始生命力(甚至是破坏力)的。“云朵在黑暗中守更,午时的风带来闪电/在平溪江里种满荆棘的,是神话里的孩童/船在仲秋的果皮上行驶,我是唯一的纤夫/篱笆上的野蔷薇早已凋谢,只能用石头探路/凉风摆动唇上的焰火,晃着皱褶里/若隐若现的起伏。秋夜无事/风撞击虫蝉的细弦,空气剧烈颤抖/秋日无事,耳朵被寂静震得失聪”(《无事之秋》),秋日里的风,不再仅仅是狂扫落叶的“暴徒”,而是化身为闪电的“使者”,以及一会儿摆动唇上焰火、一会儿撞击虫蝉细弦的“淘气”,在这样看似轻微的风中,空气居然被强大的力量震动得“剧烈颤抖”——风来了,心被吹皱了。
这股力量灿如花,也勇如花
如果说花开花谢是一种生命必然的荣枯规律,那么诗人的生命意识和生命感悟则是让有限生命获得无限延展的最佳武器。平溪慧子的诗,不仅热衷于描摹自然界的风花雪月、山河湖海,也致力于传递现代人(特别是现代女性)在自然万物面前的独特体验和奇思妙想——她们如花一般绚烂绽放,在欣赏风景的同时,自身也成为了风景;她们同时也像花一样勇敢,直面衰老、正视死亡,甚至不惧于将自己剖析分割,探索生命的奥秘。
例如《虚构的节日》一诗中,“今天/几口古井已被现代的卵石填满/一阵小雨,打散了路边的玫瑰”“有人借着劲酒的劲谈起一朵花/我只能以花朵的花遮掩一杯落寞”“候鸟似的主人,正在另一簇灯火里游弋/良久,一池荷花香气袭来/弥漫了整个银河/被众人虚构的鹊桥,在梦境中渐渐远去”,无论是摄人心魄的玫瑰,还是沁人心脾的荷花,虚构的节日里,它们美丽却落寞。又如《被分配的日子》一诗中,“好吧,将假日还给生活/把肉身交给五谷、灶台和双人床/门和面,在世俗之中能更好地被交代/亲人的脸上富丽堂皇,布满荷花/男人、女人,都交出左手的无名指/让铂金的链锁,缠住光鲜而贵气的此生/那座固有之城,会更为康庄”,诗人以“分配”指代被安排的婚姻,亲人脸上布满的“荷花”非但不再是“清”的象征,反而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冽的表情。
有学者提出“幸福诗学”,倡导把积极向上、温暖治愈的情绪传导给读者。在平溪慧子的诗中,我们当然能够感受到“幸福”,但伴随幸福而来的,往往还有作为女性的细腻、清醒、敏感——她对于幸福,不是一味地讴歌,而是以自己洞察的双眼替更多寻幸福、求幸福的人描述万物、发出声音、表达感情。通过她的诗,我们看到了生活的“诗化”。
平溪慧子用她的诗告诉我们,江湖不仅仅是男人的天地,也可以是女子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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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联
作者:夏惠慧 张建安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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