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高坪村

拜见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在永定区谢家垭乡高坪村

面对那株一千二百多岁的银杏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面对那平均年龄在两百岁右的四万棵金丝楠木群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面对那只据说已被人敲掉了牙齿

现在温顺地守护着村寨的石虎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面对那已经油漆斑驳的古吊脚楼群

以及楼下那些正在晒太阳的长寿老人们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我必须用上这个拜字

我乘汽车爬行了近两个小时

才能到达的这块山中台地

它已经远远高出了我居住的城市

而它的上方

是天空

银杏王

一株一千二百多岁的银杏

时光为它在一处荒坡上

进行了加冕

而它自己则随意地将“银杏王”三字

如同它的王冠放在一侧

它的身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红布条

那是众生的许愿

我也不能免俗

一口气在它身边许了若干个愿

一株一千二百多岁的银杏

它多像我早几天才从族谱上认识的

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我与它一见就亲切，一见就有很多话想说

就想许愿

金丝楠木群

树里能长金子，长绸缎，长山水

长云彩，长浪花，长光

因为稀少，因为坚硬，因为抗腐耐用

古时，它们大多成了帝王木

被用在帝王的宫殿

也有例外

长在高坪村的这多达四万株的金丝楠木群

它们也高大，也挺拔，也坚硬，也阳光

然而，它们却不稀罕帝王的发现

它们选择了隐，成群的隐

隐入了深山，隐入了峡谷，隐入了绝壁

隐成了传奇，隐成了绝景

今天，与这样一群隐士相遇

我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只悄悄地抚摸了其中一株挺拔的树干

内心轻轻吐出三个字：好样的

石虎

引路者说，它曾经也狰狞，也威猛

也凶、也恶、也曾经吞云吐雾

也曾经吞鸡而不吐骨

因而被人敲掉了牙齿，被人困住了手脚

这些，我都信

不威、不猛、不刚、不烈，还是什么虎

但是，今天，我看到的这一只石虎

它绝对是温顺的，是善良的

它绝对没有怨的神色，也没有怒的神色

它成了长寿银杏的守护者，成了村庄的守护者

今天，我摸了摸一只石虎

我们友好地对视了片刻，就都读懂了对方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红军祠

本叫陈氏祠堂，是这个村

大多数人的精神领地

陈家，他们诉说自己的家史时眼睛放光——

元朝跟朱元璋争天下的人知道吗

我说，知道，叫陈友谅

陈友谅也曾建立过政权知道吗

我说，知道，叫大汉

陈友谅有一支后代到哪里去了知道吗

我故意说，不知道

嘿嘿，就到了高坪村，我们就是

那口气，那神态，多么自信，多么得意

就是这样一个陈家

1934年12月，在红二、六军团长征经过高坪村时

却主动将自家祠堂让给了红军作指挥所

并鼓励自家的子弟踊跃参加红军

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于将陈氏祠堂

称为红军祠堂

高坪村的陈氏是最普通的一群中国百姓

就是这样一群普通百姓

他们却十分明白家与国的道理

在国家需要的时候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舍家

而将国高高地举起

长寿村

长寿的银杏

长寿的金丝楠

长寿的石洞，长寿的瀑布

长寿的古吊脚楼群

古吊脚楼下

长寿的老人

在高坪村，人与自然和谐如一

当向导老陈告诉我，高坪村是个长寿村时

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长寿，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

必然现象

洞·瀑

美，不会孤立

这是多年来，我对风景

形成的感悟

果然，今天见过银杏王，见过金丝楠木群之后

向导老陈继续把我们往前引

往前引，我们依次见到的是洞，是瀑

洞，高深莫测，凉风习习

瀑，飞流直下，跌珠溅玉

我只能在心中赞叹：美，真美

还有更美的吗？我问老陈

老陈说，还真有

瀑布下面的花溪谷即是

我说，留待下次再看吧

对于风景，不管有多美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留一半饕餮，留一半防饥

这也是我惯常的态度

欧阳斌，1965年7月出生，湖南衡阳人。曾在衡南县茅市供销社、中共衡阳市南岳区委、中共永州市双牌县委、湖南省旅游局、湖南省纪委、张家界市人民政府工作，现在张家界市政协工作。已出版诗集《阳光的手指》《最美湖南》，散文集《感悟名山》《叩问》等多部文学作品及《中国旅游策划导论》《实划实说》等旅游策划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