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洞。向韬/摄

峰林的典籍，横越苍穹的隐语

三月，一位窈窕淑女站在山峰，漫山遍野的樱花

是谁播下的种子。“西海”，大唐的美女，澧水手边

长袖宽裙，傲视绝尘。我来这里，一个俗客的倾诉

少女玲珑的锋芒，爱意触手可及，光芒与疏离

同时搅乱了我的脚步，我遗忘了初春的长风、流淌的澧水

和掌上的鲜花，却忆起了懵懂的青春，深情的拥抱

和热烈的初吻，微小惦念的往事，隐忍，集聚

一个洞，远没有《易》那么深，悬崖绝壁，站或坐的姿势

至今令人不解，清香遍野的月光可以濯洗你的灵魂

风雨堆砌的《捭阖策》，一脉韵香，光滑的石壁上

甲子篆文的光辉离奇难辨，一盏灯，一笔一划都是火焰

“鬼谷洞”，一个怀念起伏跌宕，历史的厚度，涅槃图腾

宛如瓦蓝的苍穹，思想的隐喻，岁月刀痕下，孤独是个干净的梦

天空掉下一滴眼泪，抬头一望，洞天的苍茫，一丝敬仰从心头掠过

仙山石壁，镜子的深处，一件静默的器皿，在时光的拐弯处

掩饰着澧水的走向。石阶之上，一枚月亮悬在眼前，闪耀的方式

微微凉风撞开一道生命之门。“天门洞”，经书页面上烛光的矜持

一位高人描绘的风景，一抹瓦蓝，力量来自坚硬的内心

山头，一顶草帽斜挂在青烟上，一卷经书退回到明朝的香火

“天门寺”，澧水内心凛冽的风声，香火在不断重复着一条幽深的道路

生灵的离歌肃穆优雅，隔着参天的古木，与我保持着一剂信念的距离

天门寺，信士灵魂的梵音，一生珍藏在佛的额头

命运的罗盘已摊开世俗，稼穑与梦想，被清风一次次叩响

提笔或放下，一朵云说了算，几支倒插的楚国狼毫

屈原把它交给了向王天子，穿过层层叠叠的岁月

依然在书写沧海桑田的历史。“御笔峰”，西海云雾中的一副泼墨

三千里江山，风吹不散，卷须间，瘦了古老的时间

残阳坠落，笔与苍穹的对话，人怎么会寂寞

尘世的声音，在层层峰峦的典籍中，一只鹰搭乘着落日停息在这里

金鞭溪畔，一根鞭尘埃落定后，御风而立，一鹰一鞭，在岁月的契约中

一阵风扬起湛蓝的光芒。“神鹰岩”，峰峦叠嶂的一幅泼墨，涛声四起

云雾堆积山顶，一团火焰，振翅欲飞，一位披发掌鞭的侠客

披风斩棘，守望中忘了端坐修炼，弥漫的眼神已经渐渐苏醒

一根穿崖的金线，从倚虹关到小天门，一片夕阳拥抱着云端里美丽的倩影

站在栈道，我无法破解岁月的密咒，崖壁上无人问津的旧梦，鬼谷子

编织着神奇的传说。“鬼谷栈道”，冷色背景下的天路，云雨交融

风的思索与耳语，一眼穿透千里江山，起伏屈伸的辽阔，风生水起

一条银白的锦带，若不是天门仙洞的提醒，就会飘上天穹

一条河流，撕裂崇山峻岭，沿着山势奔涌。陡峭的河岸，碧绿慢慢散开

时间开始沦陷。“天门山路”，岁月栅栏边，一寸细语沿着一丝青烟的高度

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种情结，一副泼墨中巍峨依旧，几只白鹤飞过山梁

晨风中，一条金色项链闪闪烁烁，鲜艳的光点，脱落有致地挂在一位美女的胸前

一枚弯月，被云雾搬运到这里，绸缎一般的流水，另一半云彩挂在悬崖

一条路连接着天空。此刻，你的心速就会加快，墨绿的峰林一点点后退

云转千堆雪，远方的风景和近处的山峦，颤颤悠悠，晃晃摇摇

“天桥”，一个人在梦境中苏醒，额头触及的清凉，横越苍穹的隐语

雾气蒸腾，松涛呼啸，一片白云总是萦绕不去，一声感叹渐渐落下

那些关隘上的树木花草，还有随心所欲的风，一定在梦的深处留有战火的记忆

四面悬崖的一个寨子，明末清初的一处伤口，吴三桂引兵进关，闯王东山再起

一只鹰坐看狼烟四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乌龙寨”，旌旗猎猎，硝烟滚滚

尘世的欲望在时光中溅起战马的蹄声，浮尘慢慢醒来，蓦然回首

云烟淹没的历史，一片斜阳在久久凝视

“神堂湾”，一个偌大的酒杯装满春天的米酒，一位老人用月光疗伤

一面铜镜发出金属的光芒，一只鹰不紧不慢扬起寒冷的黄昏

肃穆的群山，人喊马嘶，锣鼓齐鸣，一缕风演绎着千军万马的鏖战

西风的苍凉，一曲民歌站在崖边，恍惚的风，已打开一道山门

青山的对面，天空已经腾空行囊，一阵接一阵，瞬间来到眼前

豆大的雨滴，一如坠落的陨石闪闪发亮，背后的烟尘从澧水的侧面

缓缓上升。一面魔镜衔着巨大的阴影，风吹着，弄出细碎的声响

“天平山”，森林海面上与我相识的一场雨，没有惊动五月，旧日的云影飘过

一种惆怅，转眼间从童年到中年，一直搁浅在心里，已经整整四十五年

若不是乌篷船的停下，澧水的腰间，两扇门会让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

三个环形的小岛一字排开，静默的绿水，河岸升腾的水雾，映照青山的倒影

天空左忽右闪，瞬间窜入澧水的深处，一只鱼鹰钻进水里，寒冷的早晨

日子雪一样轻薄，微醺的晨雾中，“双门岛”，一只蛙匍匐着睁大眼睛，蠢蠢欲动

犹如天上掉下的一枚月亮，“宝峰湖”，奇峰腹地，一束闪亮的蓝

映照着桃花水母亿万年的静寂。清晨，宝峰湖，一身绿绸的美女，惺忪的睡姿

唯美空旷，雾气腾出的空位，云彩湿了，倒影承载幽蓝的火焰，一群鸟

滑落的哨音弄皱一湖的童话，娇嫩的反光擦亮薄薄的黎明。傍晚，宝峰湖

一个矜持的金盆盛满闪亮的珍珠，湿润如玉，小船剪开的银绸

土家山歌荡漾开来，古老熟捻的时光 在回望中耗尽清凉与纯静

此刻你可闭上眼睛 ，想像会同天空一样，一直湛蓝下去

注：张家界是中国第一个国家级森林公园，景区面积达369平方公里，区内以世界罕见的石英砂岩峰林峡谷地貌为主体。1992年12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名录》。景区内三千奇峰拔地而起，八百溪流蜿蜒纵横，景色奇、秀、幽、险，被誉为“中国山水画的原本”。诗中的天门洞、宝峰湖、夫妻岩、御笔峰等，均为景区著名的景点。

陈颉，男，土家族，七十年代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最是澧水》《两年间》《澧水，澧水》等诗集，曾获第四届中国当代诗歌奖，全国首届刘半农诗歌奖，全国首届汨罗江文学奖诗歌奖，全国首届闻捷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