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一带的麦子熟了（外一首）

一点三十分，K564次列车

准时启动了，南通在身后

渐渐模糊，清晰的

是滩涂一带的麦子

正一点点走向黄熟

座位对面，一个稚嫩的男人

在和另一个邻座聊天

声音低沉，说到好久都没有

和家里通话了，说到黑心的老板

一直扣发工资，他声音低沉

比窗外的阴云还低，阴云下面

麦子正渐渐走向黄熟

我认真地听着，在晃动不安的

窗口，我的心，疼了好几分钟

年轻人还有点腼腆

和我儿子一样一样的年龄

像祖国的未来，像滩涂一带

渐渐黄熟的麦子，我原谅了

他伸过来的粗糙的双脚

那是一双辗转异乡的脚

阔大、结实，他可能累了

随便的姿势都能够进入梦境

只有列车员的叫卖

他才会偶尔抬一下眼睛

五月，他们劳作的背影惊人相似

南通、盐城、淮安、宿迁

这个假日，我一路飘零

如同五月的一粒尘埃

父亲，原谅我，还不知道

什么时候能够去陪你

家里忙了吧？蔷薇也该

早已开花，她们争先恐后

在篱笆上爬起来的速度

和当年父亲劳作的速度

一定是相差无几

田野里，多少人在劳作

他们的样子，和我的父亲

惊人地相似，我相信因缘际会

相信善恶有报，相信他们之中

所有人，都和我父亲一样

一生都在辛勤付出

五月阳光热烈，列车仍然

在飞奔，一往无前地飞奔

田野里，多少人在低头忙碌

他们一次次地扑入我的眼帘

扑得那么急切 ，那么迅速

烈日下，他们劳作的背影

和我的父亲

那么相似惊人

杨华，江苏徐州人，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徐州市作协理事，邳州市作协副主席。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扬子江》《诗歌月刊》等报刊。多次获奖，作品入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杨华自选诗一百首》、散文集《春日里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