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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文艺丨海男:喜鹊脖颈上那圈黛蓝(组章)

来源:《湘江文艺》 作者:海男 编辑:施文 2024-09-10 10: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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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脖颈上那圈黛蓝(组章)

文/海男

所谓圆满,就像月光

所谓圆满,就像月光。人在太阳下会无所顾忌,只有在夜里,人才会安心地做一个梦。

文字的抵达是用来消解和点燃寒冷中更幽长的烟火。其实,烟火并非都来自现实的衣食住行:接受形而上的磨练,比俗世尘沙要更艰辛和迷茫,更需要勇气和孤独。

每天都消失得太快,包括紫色的光阴和红色的黄昏,它们陪我度过了许多只有语言可述说的秘密时光。

困在自己的文字中,好像始终无法彻底地醒来。哪怕醒来,也是平静的、面对面的,让现实又一次回到简约。被文字笼罩的女人,很少言语,也不喜欢热闹和场面大的地方。

只有在伤感的情绪中,才能寻找到源头,个人简史中的成长从未中断,它如同茫茫无际的野生灌木丛,总有让我惊喜的时刻。比如,当一只朱雀飞过,你以为是幻觉,其实是人间真相,最喜欢自己沉浸在语言中的生活,拥有它的丰饶和神秘交织的时刻,我已经又一次重生。

结束最后一句话,就意味着你今天的生活、情绪,人生中的意义或无意义告一段落。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春夏秋冬,晚安!

永恒感来自瞬间,取自你内心升起的视觉,并以此用美意、判断和裁决,冷静和热烈抵达:噼里啪啦的一场雨,或者突然升起的彩虹。人生需永久地不停止地熔炼,需要用沉默来谋略未来。

在静下来的时间里,能够想到的是明天早晨出门时,要给鸟儿洒半碗米,给有骨朵的红色山茶花浇水,多添一件外套;两天后的气温猛降,要带上薄荷糖解困,将捆起来的书都带到大寒以后的迎春路上。

何谓灵魂,它并不高高在上,在无数暗影篱笆中有灵魂的呼吸,灵魂像水一样无形无踪,终归海洋,在陆地上留下脚印。

诗歌,意象,故事,从散漫中获得节奏,从忧伤中获得启蒙,经历所有扑面而来的一切。她说“人性在物质世界中倾向舒适安逸,但灵魂的漫长学习本质上是一场修行。”

明天是大寒吗?很想看见一场雪,但没有雪从空中落下,这不是虚空。在蔚蓝的天空和白茫茫之间,哪一个更好?看见少女在夜色中上唇膏,她省略了我想象中的一场雪。在大寒的日子里,女人们都应该涂上玫瑰色的口红,如果雪真的飘来了,你站在雪花中拍照,你的口红像一朵玫瑰花。如果世界白茫茫,只有女人们的口红是玫瑰色的;如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有女人走过的地方,会留下玫瑰色的唇印;这是一代又一代女性面对白茫茫以后,仰头让你回忆的唇色。

哪怕是去峡谷和危崖上看自然风景,我总习惯穿裙子,还有一双马丁鞋。女人的衣饰和风格,即是她的生活和幻境。我想说的是另一句话:女性,要守住自己灵魂中的东西。

忧伤的黄昏,散步回来后写了些文字。当人的脆弱和勇气融入一体时,冬天的季节,看不见飞蛾扑火,人世艰辛而短暂,内心始终如一地保持纯净,才能配得上明天的太阳。

又看见一个患抑郁症的青年诗人离世。我一直认为,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有轻微的抑郁症状,写作确实是最好的疗效,而且我所有的写作都是在有情绪的状态中开始的。刚才散步,看见了很多春天的花蕾。春天来了,在日复一日的光阴中,每天我都告诉自己,有忧情,也要有舒朗;有星宿,也要有向日葵。活着,才是最艰苦而芬芳的修行。

琐碎的东西,只有放在写作的表达中,才能熠熠生辉。

最高级的诗歌,就像眼前的云彩,足可以让我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不再是人的身体,也不再是有形有色的历史符号。

写作,倘若没有对自己写出文字的厌倦感,那么就再无激情去点燃另一盏灯。写作,就像男女间的说爱,总有厌倦的时辰。如此,才有更新的对陌生语境的幻想和追求。

近期,又培养自己散步回来,在黑夜降临时写作的习惯。原来黄昏时的慵懒消失了,随着黑夜的降临,身体中蕴藏的日常,就像古代的酷刑抽筋骨般,奇妙中贴近更虚无的小世界:人间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宴席,与无穷尽的灵魂拷问。

夜宵的花,沁入感,寻找到一寸之地,安静如斯。

让我持久生活的,永远是一小片白纸上的传奇,如同蚁族的奋斗史,在一个梦想中,历尽了甜蜜的回忆和希望!

纵然有千山万水,但眼下只有一群群麻雀来来往往,从树下到院子,我洒出的半碗米,希望它们长驻此地。而那一只只黑白交替的喜鹊,它们来院子,总栖在金属撑起的晾衣架上,或者在墙头栖居,它们是为我而来的,是为了我们的相互遇见。

人潮汹涌,我心安静。

虔诚地做好每件事,瞬间即是内在的生命走向,生活在自己的气象中,即是花好月圆。

今天几乎无法进入文字,生活中的几件事需要心力和缘分去解决。

更多时间生活在文字背后,世间表演者太多,功利愚钝者太多,虚荣媚俗者太多……人世浮生若梦,要记得每天给自己的身体注入黑暗和阳光。

两性关系,大都无法经受住时间的考验,面对现实和来自生活的细节,大都纷纷瓦解,最终走向漠然。其实,这也是最终的安排和修行之路。

我不喜欢与人交往时,人性中表现出来的自私和琐碎,面对这样的人,我会保持沉默或慢慢退场。但我喜欢自然和人生给予我的每一场变幻无穷的错落和细节。有了它们每天脱颖而出的状态,我获得了生的心智和解决问题的艺术过程。人的叨叨,为什么是噪声,而鸟语掠过天空时,为什么是天籁?

在瞬间而致的喜悦中,我又一次看见了那只像王后的喜鹊,它长长的黑色尾翼,饱满的身体掠过窗户外的枫树。每一次与它相遇,我的内心仿佛在茫茫宇宙中,寻找到了某种渊源和未来可期的路线。

(节选自2024年第3期《湘江文艺》海男的《喜鹊脖颈上那圈黛蓝(组章)》)

海男,作家、诗人、画家,现居云南昆明。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北京师范大学文艺理论研究生班,中国女性先锋作家代表之一。著有跨文本写作集、长篇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九十多部。曾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中国新时期十大女诗人殊荣奖、中国女性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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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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