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鸟托邦与大自然的温情

——评肖辉跃《醒来的河流》

文丨张觅

一条流过童年记忆的河，河畔有棋子般散落的矮房子，有满地野花、野草和野果，有各种蜂蝶和小鸟飞舞，河中有成群的大鱼小鱼跃动……湖南作家肖辉跃新书《醒来的河流》所着力勾勒的，就是这条湘江下游的一级支流，即靳江河畔的生态之美。这条河流是她心灵的鸟托邦，满蕴着大自然的脉脉温情。

肖辉跃满心欢喜地描摹了各种小动物的样貌习性，以及它们的神情动作，仿佛它们是一个个不能说话但充满人性的小精灵，娓娓道来一个又一个关于它们的故事。《竹鸡送上门》篇中写她发现萤火虫喜欢到草坪上“玩灯光秀”，而蟋蟀、纺织娘、蝼蛄这些演奏家则引得“我”在草坪上溜达到深夜，乌鸫、画眉、斑鸠、八哥等都喜欢到草坪上“搞团建”：唱歌、跳舞、吃野餐、摔跤、谈恋爱，“就没有清静过一天”，文风幽默，令人莞尔。尔后写了一个母竹鸡意外死亡后公竹鸡殉情的故事，并感叹：“谁也想不到，披着一身花花公子外衣的竹鸡居然有情有义。”然后《癞蛤蟆也有春天》篇里，则以喜剧性的笔调，写了一个蛤蟆帅哥追爱之记。一只“自认为最帅又最胆大的蛤蟆帅哥”游到母蛤蟆耳畔，向它“自吹自擂”，却无情遭到母蛤蟆拒绝——它吐出了一个大大的气泡。求爱不成，塘中一阵爆笑，“所有的蛤蟆都在讥笑这个鲁莽的家伙”。笔调充满了浪漫的童话色彩，生动有趣，也让人忍俊不禁。

肖辉跃也细致书写了人与自然的双向奔赴。河畔的人们对鸟儿充满了感情，而鸟儿对人们也满怀信任。《燕子归来》篇中写燕子年年春天飞来人家梁下筑窝。老邓儿子为老邓建了别墅后，燕子仍把巢筑在老邓夫妻的卧室里。老邓夫妻看电视里播宁乡花鼓戏，燕子就趴在巢下听。燕巢正下方，电视机柜上有一个硕大的烟灰缸，“老邓不抽烟，这个是接燕子屎的。”“无论在家与否，老邓卧室的窗户永远是打开的。”这样的细节描写，不动声色，却摇曳生姿。看着这本书，常常会忍不住会心微笑，仿佛走入了她笔下那那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温情河畔。再如《第四次为邻》中，则写到白腰文鸟在“我”救助雏鸟时对“我”不设防的信赖，而这种信赖，让“我”感到“无比幸福”；《竹鸡送上门》中，写能够近距离听到小竹鸡向母亲撒娇鸣叫时，“我”所感到的一种久违的愉悦。

肖辉跃的语言是新鲜的，灵动的，也宛若一条活泼泼的河流，充满了生命力，例如，《醒来的河流》篇中说一群禾苞嫩“是靳江的婴儿”，它们的身体和“掉在水面的树叶脉络一样细”，《秘密月子会所》里，写众多鸟儿在小树林里筑巢交配，每棵树都是“一个胡须飘飘的月老，头戴鲜花的媒婆”。这样陌生化却精巧的比喻，极具张力与画面感，需要作家有着敏锐而细致的观察力，还要有着对所写对象的深切之爱。她在河畔侧耳倾听鸟儿的鸣叫，并喟然而叹，这样直达心灵的原始之声一直就存在于大自然中，只是我们在忙乱的生活中忘记倾听，或者，嘈杂的生活掩盖了这种声音。我深以为然。

肖辉跃热爱一切动物，尤其热爱鸟类，能识别八百多种鸟类，素有“三湘第一女鸟人”之称，之前曾出版了《飞跃高原》，写她独自一人去青藏高原所拍摄到的奇妙鸟类。而这本书的视线则投向了家乡靳江河畔的生灵，笔尖蘸满温柔，比之之前的作品，其情感显得更为真挚和饱满。

《醒来的河流》是一本散文书，也是一本博物书，书中图文并茂。肖辉跃特地拍摄了各种动物的高清大图作为配图，并准确标明了其名称，穿插在行云流水的文字之中。她如数家珍地点数着鸟儿的名字，如呼唤邻家的妹妹，透出几分怜爱。孔子曾道：“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读肖辉跃的这本书，除了获得审美艺术的享受外，还可以多认识一些可爱的小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