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文艺论坛丨欧阳白:极具文本意义的创造性写作

来源:《文艺论坛》 作者:欧阳白 编辑:施文 2022-10-27 09:45:14
时刻新闻
—分享—

文艺论坛(原创).jpg

60962473e357c_副本.jpg

极具文本意义的创造性写作

文/欧阳白

摘 要:当下诗坛热闹喧嚣,而撇去表面的浮华,真正了解诗歌真谛、具有创造精神的诗人数量不多,姚茂椿就是其中之一。姚茂椿其人不慕名利、真诚朴实,其诗内涵丰富、特点鲜明,具有独特性、创造性、自足性以及真实性等,体现出对文本意义与文本价值的创作追求。

关键词:诗歌;创造性;真实性;自足性;文本意义

在当下喧嚣的表象诗坛,姚茂椿似乎是一个隐者。而在相对沉静的价值诗坛,姚茂椿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在场者。所谓表象诗坛,就是诗坛的外在形象,当下诗坛给人的印象是轰轰烈烈,新人、名家层出不穷,研讨会、颁奖会、朗诵会络绎不绝,一派大好的景观。所谓价值诗坛,则是指诗歌的内核,真正有价值的诗所组成的结构。审察它,就要刨掉诗坛表面的繁华和泡沫,安立在深处看静水的质地。

独特性。当下的诗歌写作有着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大多数人走“我手写我心”的情感抒发路子,这种写作容易上手,也是初学者起步的主要写法,还有很多是从模仿开始的,虽说模仿之作并不是真正有价值的诗歌,但这种写作的意义在于写作技巧的训练,在于模仿之后的超越,所以对于这一类的写作,并不能一棒子打死。但笔者更推崇的是另外一种写作,就是坚持卓然独立的品格,注重个性,注重创新,注重文本的意义,这种写作一般而言是从第一种写作中,个别有着反思精神和独特审美观点的诗人进化而成的。这一类诗人当然也有很多,只是相对于诗人庞大的数量来说,算少数,甚至是极少数。无疑,姚茂椿先生就属于后者。正如他在诗歌《怕黑》中的一句:“天际涂鸦/黑色的恐惧滚滚而来。”这一句话,就很能彰显姚茂椿对于诗歌的理解程度和风格。天际涂鸦,是很高远大气的境界,是神来之手的神来之笔,而以神来之笔描绘黑色的恐惧,则有着道人之所未道的开阔视野,有着下笔就鬼神不可阻挡的自由精神在内,一起手,就不凡,纵观他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内在的精神境界非常成熟,有着圆满自洽的美学观,所以不会人云亦云,不会邯郸学步东施效颦,这种写作就具有极高的可辨识性,在所指处,诗意也不甘于平庸,说天际涂鸦是天才之想,那么说黑色的恐惧滚滚而来则是意识的开阔所致。其实,做到了这两点,诗歌就能成立,诗人就有站立于古今中外诗人之林的勇气和根基,沿着这种写作方式走下去,诗歌的写作就是有价值的,作品就值得期待。

自足性。姚茂椿先生能如此沉静地进入创造性的写作路径,其实也源于他对于诗歌外部利益的无欲无求。诗应该是自足品,诗人应该是自足者,诗歌写作的唯一正确目的仅仅限于将诗歌写好,诗人的价值就在于写出好的诗歌,这就是源于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关于“善”的观念和定义。万事万物皆如此,存在的价值就在于达致本质属性的善。诗人写作不能追求诗以外的东西,凡若此,皆非真正的诗人,而是追求交换价值的谋利者。谋利是正常的,商人在规则下谋利就是善,就是道德的,而艺术的创造者则应该以艺术品的成熟完美为目的。姚茂椿先生并非一个职业或专业的写作者,但他能将职业生活与写作生活截然分开,艺术创作不为职业生活加分,当然也不会减分,反过来,职业生涯的成功也没有用于给艺术生活加分,当然也不用减分,与当下诗坛一部分人以诗谋名谋利一部分人则以权以利谋取诗名的作为有若云泥,个中之品格优劣,大家一望而知。所谓诗如其人,其实还是让我们要极为慎重地看待诗人的人品和作品,很多人善于伪装,在诗中也是,但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姚茂椿先生的沉静源于他品格的高洁,因而他的写作也从不夸耀,不尚虚名,不哗众取宠,正如他在一首名为《群山上的鹰》的诗中说的:

“鹰眼 寒光刺目

像一些诗人冷静敏锐

看无际天空下成群的村寨

翘檐 振翅欲飞”

他自己也是如此,冷静而敏锐地审察诗坛,审视社会人生,看待艺术。

创造性。心态的平和不会影响艺术的创造性,某种意义上说,这两者是相对的,心态要平和,才能沉静和大气,才能海纳百川,写作却要奇峰孤起,独树一帜,要特立独行,要心雄万夫。笔者比较推崇的几个美学范畴如艺术效果的惊奇,观察事物的赤子之心,布局谋篇的苦心孤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信心决心,都可以在姚茂椿先生的诗歌中找到印证。就是上面这一节诗,也莫不如此,平常看村寨,也就平平常常,但诗人从鹰的视角看待事物,则一切事物均着鹰之色彩,诗人从此处布局谋篇,则寻常物事变得不同凡响。顺着这种创造的心态,则诗人下笔势必会达致惊人的艺术效果,所以,上述几个美学范畴其实完全可以统一起来的。创造的精神,也会逼着诗人在审视历史的时候,跳出教科书上的思维定式,发掘出耐人寻味的故事来,像他写的这首《山村史迹》,第二节如下:

父辈说六七十年前 土匪后人读书了

把家乡读成封面 把山水读成汉字

豪迈的吟诵 惊动下凡的仙女

他用先人的霸蛮奏响凯歌 清贫

烘托出绝色的压寨夫人

对于故乡,对于乡村,在中国文人的笔下,大抵是宁谧、美好的,老百姓大抵是善良、勤劳的,这样写貌似不会犯价值观的错,但对于诗歌创作来说,就几无价值,姚茂椿先生的笔下的山村史迹,一股强悍的匪气扑面而来。土匪后人读书了,家乡被读成封面,山水被读成汉字,这是不是还有这残留的匪气?是不是非常生动?是的,用霸蛮奏响凯哥,用清贫烘托出绝色的压寨夫人,是不是够粗狂,够暴力?是不是烘托得美人更柔美?是的,就是如此,短短四句话,就将一般文人笔下的乡村写得更加活灵活现,这是因为他有重新审视事物打量事物的赤子之心,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勇气和技巧。可能有人会说,这种写作纯然是一种表现主义,是形式大于内容的炫技。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对于诗歌的形式与内容,并不能简单地用二分法,笔者更倾向于一元论,就像舞者与舞蹈,看似可分,但舞者只有舞蹈的时候才是舞者,舞蹈只有舞者表现才存在。诗的语言和表达的情感,在很多人的分析文章中做了过多的拆分,并且作为一种分析方法确实也有必要,但当下的语言已经千万年的历史锤炼锻打,语言的所指已经非常精准,语言与语义、情感已经紧紧捆绑在一起,凡文字,必有含义,凡文字,必有情志附着其上。仍以姚茂椿先生上面这一节诗歌为例,我们不用做学究式的分析,只要简单地阅读,就完全可以从文字的表面读出对于故乡变化的故事来,读出对于山乡巨变的情感来,甚至读出豪迈、自豪来。当然,故乡给人的并不止于这一印象,在姚茂椿先生的另一首叫《药罐》的诗中,我们就读出了苦味、涩味,当然也会读出更加引人怜爱的情感来:

一丛丛烈焰 文火

听煎熬的哀叹 渐行渐远

而痛苦啜泣 在起风的山坡

藏着悬念


火苗的舔吻 唤起

许多记忆 雨中的伤感

流入痉挛的叶脉 焦虑

从贫瘠的生活 拔起

瘦弱的根须

中药要使用药罐,中药要熬,煎熬给人的意象我们都熟知,故乡的苦楚,诗人不直接说,字词本身的意象,就以隐喻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真实性。阿比·瓦堡说,“好的上帝隐藏在细节当中”;纳博科夫也曾经表示,“若想探知伟大作品的究竟,最好的钥匙乃是对细节的把握”。值得肯定的是,姚茂椿先生这首诗的细节处理也非常到位,显示出诗人不一般的艺术功底。如文火煮药的时候,水煮开的声音,被诗人写成哀叹和啜泣,火苗的闪动被诗人巧妙地写成舔吻,叶脉的翻腾被诗人写成痉挛。艺术的魅力在于真实,而细节是彰显真实的有力武器。姚茂椿先生的诗歌注重细部处理,也说明他对于“真”这个美学范畴的把握很到位,当然,从上面的诗句我们可以看到,文学作品中的真实,不是事物本身原貌的真实,而是基于与内心情感呼应后形成情景的真实,《药罐》给出的是乡土的苦楚,因而乡土的一切皆着“苦”的面纱,带着诗人的情感和体验,这种真实是诗歌情感体验的真实,也带着善良的观照,所以就一定会达到美的完成,一首好的诗歌,就会在无形当中实现真、善、美的统一,这样的诗歌就是好诗,我们所提倡的“好诗主义”也就是真善美的统一。体现真实性的另一个方法,就是写自己熟悉的东西,写别人不熟悉的东西,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此写,对于实现文本的价值——新的情感、新的题材、惊奇的审美效果,可以事半功倍,姚茂椿先生的诗歌,从时间的维度上看,兼具了传统性与现代性,许多句子还带有后现代的特征,如他在《苍老的亭》一诗的开头写道:“花白的头颅下 心事浑浊/美好的想法七弯八拐/走不到山外 一个巫咒/在杂树野草间飘舞”,写古老的亭,花白的头颅和巫咒体现出传统意味,心事浑浊体现出现代意味,美好的想法七弯八拐则具有典型的后现代结构一切重组情境的意味。正是这种貌似间杂多种趣味,让姚茂椿的诗歌独特而实在——内心的情感附着于事物,他寓居都市,却出身农村,居庙堂上,常常在诗中不住地思念、描绘故土,笔者所见他诗歌的题材中,大多是关于故乡、故土、乡土的,看得出对于故乡和农村,他怀有深厚的情感,这是他非常熟悉的东西,是灵魂深处非常依赖的精神家园。他描写侗寨风情、巫蛊、乡土风貌的诗特别多,写故乡走进新的历史年代后的各种变化特别多,并且写得与众不同,像这句“硬邦邦的高腔 让一栋木楼的爷辈/从匪窝溜回 扛枪去了朝鲜”,这种东西在小说中常见,但在体量较小的诗中甚为少见,姚茂椿先生这样写,其实也是基于历史的真实,他的这种描述,也让湘西独特的历史人文景观和老百姓风风火火的性格得以诗意呈现。

仔细阅读和欣赏姚茂椿先生的诗歌,我们还可以发现他对艺术的真诚态度,对艺术品完美度的追求,可以发现他执着于小处见大、不尚浮夸的艺术品格,除了写乡土诗之外,他还写了身、心游历的诗,如描写异国风情,如他写的“三怕”(怕饿、怕冷、怕痛),他有身心沉浸于物事的诗,也有冷冷打量景物的诗,如《远望龙溪口》《冷雨落在杜甫江阁上》《一阵风从靖港穿过》等,说明他不时在变幻角度和角色来适应与观察这个迁变不居的时代,这也让他的作品内涵丰富。总体上看,姚茂椿先生的诗歌具有比较鲜明的特征,如上文所述的独特性、自足性、创造性、真实性,这些都是构成有意义、有价值文本的重要内容,特别是他在写作中所体现出的对于文本意义、文本价值的冷静追求,让人对于他的写作有着更高的期待,期待他能在这座光耀四射的诗歌大厦中给诗歌的历史增添新的话题,成为构筑这座不断扩容的大厦坚实的栋梁。

(作者单位:湖南省诗歌学会)

来源:《文艺论坛》

作者:欧阳白

编辑:施文

阅读下一篇

返回文艺频道首页